这首诗是送别邓王李从镒出镇宣城时所作。李从镒在同父之兄弟中排行第二十六,因而题目中的“二十”当为“二十六”之误。李煜在送别从镒出镇宣州时曾作《送邓王二十弟从益牧宣城》《御筵送邓王》《送邓王二十六弟牧宣城序》二诗一文,表达兄弟之情。马令《南唐书》里指出《送邓王二十六弟牧宣城序》乃此诗的序。据《全唐诗》注:“后主为诗序以送之,其略云:秋山滴翠,暮壑澄空。爱公此行,畅乎遐览。” 李从镒出镇宣城的时间,马令《南唐书》卷七说是“开宝初出镇宣州”,李焘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〇引《李后主文集》说:“(开宝)三年秋,送邓王牧宣城。”据此可知这首诗作于李煜即位的第九年(970年)。宣城是南唐都城金陵的南方门户,东拒吴越,南进闽地,西望湖南,是军事上具有重要意义的防守要地。李白《蜀道难》言剑阁之重要曰:“所守或匪亲,化为狼与豺。”宣城之于金陵,意义不亚于剑阁之于成都,南唐建国以来,先后镇守者,不是勋旧老臣,就是王室亲属。李煜派弟弟从镒去镇守宣城,正是循旧例而委以重任。不过,从镒出守宣城,恐怕也与当时形势有关。此时的宋太祖赵匡胤,既灭了西蜀,又攻占了湖南,南汉刘鋹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,正在调兵遣将,部署进击的战事。据史书记载,赵匡胤在进军南汉之前,先令李煜写信给刘鋹劝降。不想刘鋹得信之后,不仅不听劝,还回信辱骂李煜,于是李煜将自己的劝降信与刘鋹的回信一并上交,促使赵匡胤下决心出兵。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年的八月,九月即有宋军的南下。从当时形势看,南唐虽然已经附从宋朝,俯首称臣,但并不甘心破亡,对于宋军的南下不能不有所警惕。李从镒在此时由京城出镇宣城,与南汉刘鋹的结怨,与宋军进伐南汉的战事,大约不无关系。 李煜素来重视兄弟之情,对弟弟从镒又多一份喜爱,因为从镒“警敏有文”,能作诗文,与擅长文艺的他有共同的爱好。当从镒在形势不无严峻之际出镇宣城要地,李煜亲率大臣为他在绮霞阁举办送行的宴会,既表示此行之意义重大,也表达了兄长对小弟弟的关切。但是,南唐在当时的处境,这一层防守的意思是不可言说的。参与这次送行的徐铉、汤悦诸人都有赋诗,除徐铉诗外,其他人的诗作已不能见。
译文 送别的酒喝了一遍又一遍,还没有把人送走,那就再喝一遍吧,兄弟情深,不忍分别。 从益乘坐的船随波浪荡漾,那反射出来的波光就像无限的离愁别绪。 极目远望,船已经被乱山遮住了,只能看到那高高低低的峰峦,直到太阳落山。 好在弟弟去的宣城离金陵并不远,兄弟二人很快便能重逢,所以心里不必满怀悲伤。 注释 邓王二十弟从益:即李从镒,李煜同父异母的弟弟,封邓王。《五代史》、马令《南唐书》作“从益”,陆游《南唐书》《唐余纪传》作“从镒”,二者实为一人。牧宣城:出任宣州(今安徽宣城)刺史。 轻舸(gě):快船,小船。 解携:分手,离别。 乱山:群山。 桧(guì)楫:用桧树之木制作的船楫。桧木芳香,以示美好。 阑干:即栏杆。 咫(zhǐ)尺:形容距离极近。周制以八吋为咫。 凄凄:哭泣悲哀的样子。
诗中作者以兄长的身份对胞弟谆谆教诲,既有惜别之意,还有宽慰之语,表现出对弟弟的无限疼爱之情,足见手足情深。全诗用语含蓄,情感丰富,场面阔大,景物鲜明,有极高的艺术价值,堪称送别佳作。 此诗写依依不舍之情和李煜对小弟弟的宽慰,而在宽慰之中,自然包含了委以重任的心意。首联以“且维”二字领起,说姑且把将行之舟系住吧,有一层祈请的意味在其中。而“别酒重倾”则见出送别的酒一遍又一遍地喝过,而人还是没有登舟,舟还是没有启行,就将这层祈请的意思化为了惜别的深情,再加上“更迟迟”的烘托,“惜解携”的说明,诗的开篇就营造出了浓浓的送别气氛。次联转而写景,而景中含情。行舟而去的水流,波浪起伏,粼光闪烁,有如人内心波动的离别情感;两岸远山重重,林木秋色,深浅斑驳,渐渐远去,渐渐模糊,牵动着人送别的心绪。第三联就二人作分写,以见手足情深。弟弟将乘舟而去,去得越远,对京城的思念就越深;自己倚着栏杆向西眺望,目送轻舟驶向日落之地,消失在一片黄昏的水面之上,却无法带去自己的思念之情。二人一行一留,相互牵挂,离情似水,渐远渐生。第四联则将离别的伤感挽回,作宽慰之语。毕竟离开的是小弟弟,毕竟小弟弟此去所承担的是国家重任,出行之际,如果感情过于哀伤,既不利于弟弟的身心,也不利于职守的履行。因而说金陵与宣城虽然是两地,但有长江的贯连,往来方便,仿佛只是咫尺之隔,那就不必凄凄惶惶如同永别。 诗中次联写景抒情,场面阔大而景物鲜明,写得生动形象而又深情脉脉。上句中的“浩浪”“荡漾”写水天宽阔,江流不息,送者想象行人将要乘轻舟沿江流而远去,伫立遥望,直至目光所不能及。本来这阳光下的满江波涛是映在送别者的眼中,却因为波光的闪动而用了一个“侵”字,仿佛这流水与波光直入人的怀抱,激起了离别忧伤,而忧伤就与这江水汇合一起,长流不息,与这波光一样,起伏荡漾。下句写山是“乱”,写秋色是“高低”,都已见出人的情绪,而特别用了一个“凝”字来刻画,就写出了离别情感的沉重。人的感情本是抽象之物,借助于景物来写,就有化抽象为具象的功能。这二句,一动一静,相互映照,以流水波光和乱山高低写离别的忧伤,不仅生动地表现出感情的形态,还写出了情绪的质感,可触摸,可掂量,故而动人。
李煜(937年8月15日―978年8月13日),南唐元宗(即南唐中主)李璟第六子,初名从嘉,字重光,号钟隐、莲峰居士,汉族,生于金陵(今江苏南京),祖籍彭城(今江苏徐州铜山区),南唐最后一位国君。李煜精书法、工绘画、通音律,诗文均有一定造诣,尤以词的成就最高。李煜的词,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、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,又受李璟、冯延巳等的影响,语言明快、形象生动、用情真挚,风格鲜明,其亡国后词作更是题材广阔,含意深沉,在晚唐五代词中别树一帜,对后世词坛影响深远。